「難怪當初你從邊關回長安後都快黑成煤炭了,原來是因為每天都站在離太陽這麼近的地方。」
分明被損了一嘴,陸昭臉上卻掛著笑,「有那麼黑麼?」
謝靜姝成心想損他,咯咯笑出聲,「就有!」
暖暖的陽光照過來,可以看清飽滿臉頰上透明的絨毛,顯得人格外可愛。少年凝望著她的側臉,眼神漸漸痴了。往後幾十年,日照草原之時,他會翻出這段,在離家數千里陌生之地,難得的美好記憶反覆咀嚼,撐過一個又一個北國寒冬。
風吹亂了少女額前的碎發,陸昭忍不住抬手,想去幫她將碎發別到耳後,可她卻忽然開口:「陸懷彰,你恨我嗎?」
冷靜的,認真的詢問。
陸昭渾身一怔,半抬的手握成拳背到身後。
他搖搖頭,「不恨。妙儀,不必感到愧疚,你沒有做錯什麼。」
「那你恨我哥哥嗎?」
少年沉默半晌,張了張口想說話,卻到底什麼都沒說出口。
或許他更恨自己。
如果當初能阻止父兄叛變,如果能讓妙儀多喜歡自己一點……
是不是只要年少時不因為淘氣總愛捉弄妙儀玩,沉穩一點,聰明一點,再多讀幾本書,她就會更喜歡他呢?
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風吹草浪的聲音。
謝靜姝沉重地呼吸著,心亂如麻。
「陸懷彰,我帶你回長安。」
少女清亮的聲音打破這片死寂,她猛然轉頭,抓住他的手腕,神色堅定道:「只要你想,我就做得到。你依然是大周的將軍!」
瞳孔收縮,少年屏住呼吸,漆黑的眼眸因這突如其來的身體觸碰與鄭重承諾閃過一絲欣喜。但這分欣喜很快被更為複雜的情緒掩蓋。
「妙儀,謝謝你。但是,」陸昭深吸一口氣,顫聲道:「我的家沒了,回不去了。」
「你會有新家。」
「新家?我和你,還是跟另外一個女人?我們明明納過禮,拜過天地。」少年忽然變得激動,反握住她的手,「你如今來尋我,是因為喜歡,還是因為愧疚?」
「就不能是因為關心?」
「嗯,出於自小相識,朋友間的關心,以及因為行縝而產生的愧疚。」
謝靜姝默然,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。
「你不必感到愧疚,我說過的,不是你的錯。我從來沒後悔遇到你,只恨緣分太淺,相伴幾年便匆匆別離。」
陸昭話變得格外多,拇指輕輕揉捏著她的手背。
「妙儀,曾經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回去,去見你,去看昔日的家。但後來我發現,回去後要面對的東西太殘忍了,七零八落的陸家,還有已經不屬於我的你。在眾人眼裡,我永遠是逆臣之子。」
謝靜姝沒說話,靜靜聽他訴說。
「我希望你幸福,在你心裡,放在第一位的始終是你哥哥,我知道,如果要在我和他之間選一個,你肯定會選他。我並不大度,沒辦法看到你跟他在一起,更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嫉妒,長此以往,會瘋掉的。所以,我決定不回長安了,怕自己承受不住。」
少年波動起伏的情緒漸漸平緩了,強撐著拉著嘴角扯出一個笑,「不用感到為難,我喜歡你,但就到喜歡為止。你與行縝本就受千夫所指,行縝受不受謾罵我不在乎,但我不能再指責你。」
鼻頭酸軟,嘴唇顫抖,眼眶濕熱,謝靜姝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,那裡分明藏著連綿不盡的悲傷,卻在強顏歡笑。
一低頭,啪嗒——
溫熱的淚珠落到手背。
她分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哭,但近期情緒總是劇烈波動,只要稍微受到刺激,便沒辦法控制。
少年瞬間慌了神,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,「妙儀,不要哭,這裡其實也挺好。」
「哪裡好?」
陸昭沉默半晌,望向遠處的瞭望台緩緩開口,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,我的也許是守在這裡。遙遙望著大周,守著大周的邊境,守著你,就像過去一樣。只要履行著鎮關的職責,就算不在大周,沒有被授予鎮關將軍的職位,也沒關係。」
夕陽漸漸沒入蜿蜒起伏的草地,謝靜姝思緒萬千,胸口悶得像是堵了塊石頭。頭頂一隻孤雁飛過,她尋著少年的目光,凝望著那片土地,很久很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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群星璀璨,銀盤圓月下,一簇高高堆起的篝火噼啪作響。
謝靜姝接過陸昭切下來的一塊炙羊肉,看向蘇萊曼,笑道:「聽聞龜茲無論男女皆能歌善舞,商隊裡這麼多人,定然有跳舞的能手吧?」&="&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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