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白鵠是新人,但伊一覺得這新人比進來一年兩年還沒死的老人還要厲害,指不定他真有什麼沒顯露的本事。
在伊一百般期待的目光下,白鵠說:「我在想手機丟了能不能找他們工作人員報銷。」
「……?」
「咱不是替他們幹活嗎?幹活途中丟失了財產不是應該賠償嗎?」白鵠又勉為其難地退而求其次,「不賠償也行,如果包打撈的話。反正他們工作人員也像人機,機器打撈也不費人命。」
伊一面無表情,聞述沉默扶額。
大概都在思考這人清奇的腦迴路。
沿著樓梯一直走上去,是一個高層的室外,夜光之下,粉的黃的玫瑰堆著生長。
「所以可以嗎?」白鵠契而不舍地問。
「外面都有這麼多黑心老闆,你還奢求這種反人道的地方有良心?」聞述一腳踏出去,回頭應道。
「不過我真心覺得您可以試試……欸!」伊一的話還沒說完,突然被聞述伸手一拎衣領子,一拽,直接把人拽得騰空飛起。
白鵠沒空搭「試不試」的話,比伊一的騰空速度還要快,剛見到聞述有動作就立刻閃躲,側身一避。
「啪!」
玫瑰藤如同鞭子一般打在了地面,甚至不知是不是經久未休的緣故,竟打出了幾塊碎石。
散落的玫瑰花瓣像血一樣撒開,倒真像是打得皮開肉綻。
樓梯的玫瑰都已經「活」過來了,像纖細柔軟的手臂又像粘膩濕軟的長舌,張牙舞爪飛來,在空中密布成一張食人花。
「走!」白鵠沒有任何猶豫,一聲喝道,轉身就跑。
那些玫瑰花的花蕊中心還藏著一顆顆牙齒,「嬌艷欲滴」中滴下的是粘膩的血水,還帶有腐蝕性,落在地板上「呲呲」響。
此刻狂舞著,稍有不慎就跟下硫酸雨一樣。
可以受傷,但不可以毀容——大帥哥白鵠的信念。
「走去哪兒?這地兒全是玫瑰!」伊一喊。
夜黑,這是一個戶外高層花園,只見周圍都是玫瑰。
經過它們的時候仿佛激活了一般,紛紛圍上來,莖上的玫瑰刺仿佛吸血鬼的牙,扎到肉里就吸附上去了。
「繞到走廊去!」
這個平台對面是一道走廊,隔著一個白玉石雕的噴泉。
身後窮追不捨,身邊又被包圍,他們一路狂奔,衣服都快被扒爛了。
噴泉並未乾枯,水聲叮咚,清澈乾淨的流動水還映射著光線,而它周圍都是枯藤,遠沒有其他地方茂盛。
那堆玫瑰越來越瘋狂了,白鵠只草草看了一眼,向左一躍躲過藤曼,又立刻踩到噴泉壁上躲過要纏繞上來的騰。
上去之後看到的視線就截然不同了。
噴泉像是水鏡一樣,漆黑的環境還能清楚映照著白鵠的臉。
但又不像是他現在的模樣。
黑色的頭髮,沒有唇下的銀線,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長相,卻比現在的白鵠更周正。
裡面那個倒影像白楊,而白鵠像飛鳥。
按照往常套路,明明裡面的倒影應該是邪門地對他勾唇,但實際上白鵠比倒影更邪氣,裡面那個反而正氣得不行。
而泉眼中央藏著一朵玫瑰,流動的水仿佛成了玫瑰的玻璃罩,又或許成了防腐儲存的甘油,那朵紅玫瑰不受水流應影響,靜謐地盛開。
紅玫瑰又懸在倒影左鬢角,宛若白鵠左耳別上了一朵玫瑰。
儘管白鵠才剛踩上噴泉上沒三秒,但周圍的玫瑰們如臨大敵,全都朝他攻擊起來。
眼見白鵠背後受敵,聞述立刻轉身把那條滿是倒刺的藤曼拽下,血肉劃開,鮮血立刻湧出,比玫瑰紅更艷。
「你在看什麼?」聞述完全沒看自己的傷口,剛準備上去,卻見白鵠立刻伸手向泉下握起一朵紅玫瑰。
冰涼的泉水像無數條小魚吸啄著他的手,破水面而出,水花濺起,空中水珠匯成水簾,宛若一面僅存瞬間的水鏡。
恰而水鏡隔絕聞述上前的身子,夜裡視野模糊,唯泉眼帶來光亮,兩人隔著水鏡對視不足一秒,均不知對方看到了什麼。
「跑!」簡短一句。
白鵠跳下噴泉同時拽上聞述,右手握著紅得妖冶的玫瑰,躲過攻擊,朝昏黃搖曳燭火的走廊跑去。
全程發生得太快,伊一還沒回頭看清,就見白鵠把玫瑰帶上了。
甚至周圍那些發起攻擊的玫瑰還沒反應過來,它們守護的紅玫瑰就被偷走了。
沒有任何遲疑,他們速度很快,在徹底被淹沒之前拐進了走廊。
走廊狹窄,那群團結且蜂擁的玫瑰們「啪」一聲,結結實實堵在了走廊入口。
走廊很長,左右兩側都是房間,一眼望過去,恍惚處在掛著黃燈的列車隧道之內,沒有盡頭。
燭火一盞一盞地亮起,猶如有呼嘯而過的風替他們點亮了光。